《格萨尔王传》神授艺人资料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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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说明:有鉴于《格萨尔王传》神授艺人资料正在网络上逐渐消失,这里手机转载一些目前可见的资料)

《格萨尔》“神授”艺人:“神授”还是“人授”?

《中国民族报》2011年3月11日 记者 吴艳 肖静芳 采访整理。

开栏的话:我国的少数民族都有着传统而独特的文化,其中一些文化习俗、文化现象在民族地区传承、延续,它们神秘、奇特、难以解释……《民族文化探秘》栏目将带你去了解、探索这些习俗与现象,让专家为你解读其中隐含的民族文化的源头与根髓。

  在青藏高原上传唱千年的史诗《格萨尔》,讲述了格萨尔王降临下界后降妖除魔、抑强扶弱、统一各部,最后回归天国的英雄业绩。《格萨尔》“神授”艺人,被认为是受神的差遣在人间传颂格萨尔王功绩的人。这些具有“天赋”本领的艺人,大多是文盲,却可以用精妙的语言流畅地说唱一二十部《格萨尔王传》。他们自称童年时做过奇怪的梦,梦醒后不学自会,开始说唱《格萨尔》。神奇的“神授”艺人现象,一直是《格萨尔》研究的难解之谜。

  1、“神授”艺人的奇特经历

  我的老家在藏北丁青县一个叫“如”的村庄。小时候我最喜欢的人是外祖父,因为他总是能把《格萨尔》唱得出神入化。在我还小的时候,外祖父突然去世了。

  11岁那年,有一天我在山上放牧时遇到暴雨,就躲进了山洞。雨下个不停,我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。梦中讨债人找上门来,拉起我家的牦牛就往外走。我抢上前去,抓住牛尾巴不放,讨债人松开绳子,回头打我。就在这时,格萨尔大王从天而降,把两个讨债人制服在地。我激动万分……

  梦醒之后,我回到家中。父亲见我精神恍惚,就把我送到寺院请活佛治疗。在寺院的日子里,我频繁做梦,每次梦中都会翻看《格萨尔》的书。梦醒之后尝试着回忆,内容都能回想起来。再尝试着开口说唱,发现自己不但能流利说唱《格萨尔》,而且唱完之后会特别开心。

  从此我就开始了格萨尔说唱生涯。我不再放羊,跟着去冈底斯山朝圣的人群,一路向西,边走边唱。朝圣路途艰辛,人们都愿意出钱听我说唱。

  这是前不久去世的西藏著名《格萨尔》说唱艺人、90岁的桑珠向人述说如何做梦成为一名“神授”艺人的经过。

  西藏和平解放前,桑珠四处流浪卖艺,1984年被西藏自治区社会科学院聘请,录制了45部共2114盘磁带的《格萨尔王传》,这是目前世界上最全面、最完整的《格萨尔》史诗艺人说唱本。桑珠认为自己的前生肯定曾是格萨尔身边的一个人,中间几次轮回,今生再来完成说唱《格萨尔》的使命。

  不只是桑珠,很多有名的《格萨尔》说唱艺人都自述有“神授”的经历,如扎巴·阿旺洛桑说自己12岁那年梦见被一个青面骑士开肠破肚,掏出五脏六腑,把经卷装入其中;女艺人玉梅,自述16岁时梦见仙女和妖怪为了争夺她这个“格萨尔大王的人”而展开搏斗,醒来后她大病一场,病愈后就会说唱《格萨尔》了。

  去年考上西藏大学的年轻艺人斯塔多杰,自述9岁那年在学校宿舍做了个奇怪的梦,梦中他被两个骑兵带到一个帐篷,一位威武将军拿来很多长条书,命令他吃下去,他吃不完,又命人强行塞进他嘴里。梦醒后,他满脑子都是《格萨尔》诗篇,如放映录像般清晰可见,他开始不停地说唱,让周围的师生感到奇怪。

 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,全国《格萨(斯)尔》工作领导小组所调查的艺人当中,自称为“神授”的约有26人,分布在西藏的昌都、那曲,青海的果洛等地。他们大多是文盲,但是头脑中却保存了非常精彩的格萨尔史诗。

  2、“神授”艺人的故事从何而来?

  尽管不同的“神授”艺人所述梦境不同,但从调查来看,这些艺人大都生活在《格萨尔》史诗广泛流传的地域,他们从小就置身于史诗说唱的环境中。

  桑珠的外祖父就是一个说唱《格萨尔》的人。桑珠是坐在外祖父的膝盖上长大的,外祖父的说唱在他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。女艺人玉梅,其父洛达是著名的《格萨尔》艺人。父亲说唱史诗时,她总是在旁边认真地听。

  在有着“格萨尔文化村”之称的青海果洛州甘德县柯曲镇德尔文部落,由于部落成员深信自己与格萨尔王有特殊的渊源关系,因此这个部落有着说唱《格萨尔》的文化传统,这里200多户900多人,无论男女老少都多少会说唱《格萨尔》。

  “‘神授’这种提法,我感觉并不恰当。所谓‘神授’艺人,其实大都诞生在一定的文化土壤里,他们从小耳濡目染,有了一定积累,只不过通过梦把潜藏的记忆激发出来。”西北民族大学格萨尔研究院副院长坚赞才让认为,这个过程与其说是“神授”,不如说更像禅宗里的“顿悟”。

  多年研究和走访“神授”艺人的中国社科院藏族文学研究室主任杨恩洪教授认为:艺人们并不理解自己没有学过《格萨尔》,为什么可以说唱,实际上他们已经把《格萨尔》的故事装在了大脑里,梦只是一个契机,而且每个艺人一开始并不是会说唱全部的故事,都是从说唱片断开始的。后来经过不断的吸收,会说唱的篇幅才逐渐增加。所以,所谓“神授”只是艺人的一种传统说法。

  中国社会科学院《格萨尔》研究中心主任降边嘉措认为,实际上不是“神授”,而是“人授”:这部古老的史诗不是神灵创造的,而是人民群众创造的;不是靠“神的启示”来传承,而是依靠人民群众——尤其是人民群众中最具有艺术天赋和聪明才智的说唱家们来传承。

  3、为何“神授”艺人有超强记忆力?

  “神授”的提法虽然在一些研究专家来看并不确切,但对于艺人们所拥有的超强记忆力和语言表达力,他们还是不得不称奇。

  的确,像《格萨尔》这样篇幅浩瀚的巨作,似乎很难依靠大脑的记忆来保存,因此藏族老百姓才对“神授”的说法深信不疑。

  但是,研究者们也发现,藏族是一个有着记忆传统的民族。史书上记载,佛教传入西藏以后,西藏本土的苯教受到排挤,有些苯教僧人通过师徒口耳相传的方式将苯教经典保存。在藏文还没有普遍使用的情况下,在偏远的牧区,《格萨尔》也只能依靠记忆来传承。

  能说唱《格萨尔》的人,其在记忆方面确实有非同一般之处。如去年在玉树地震中遇难的“神授”艺人土登迥乃,就不仅会说《格萨尔》,还会说《水浒传》等。而能将《格萨尔》里上千人名记得一清二楚的玉梅,却又很难记住周围人的名字,显示出记忆的某种专注。

  美国的有关研究认为,人类大脑如果开发得好,可以记忆一个图书馆的资料。杨恩洪教授认为,《格萨尔》艺人有可能是在格萨尔这一知识领域开发得比较好,因而能记忆更多的知识。当然,这需要艺人本身对《格萨尔》的兴趣。如玉梅,在父亲说唱《格萨尔》时,她听得很专注,而她姐姐在一旁睡大觉,因此她姐姐就没有成为艺人。

  此外,杨恩洪教授认为,《格萨尔》艺人是有他们独特的记忆方式的。我们当代人一般依靠纸笔、靠逻辑思维、靠某种上下左右的顺序来记忆,但艺人靠的是录像记忆,像桑珠说唱故事的时候,把眼睛微微地闭上,大脑当中就出现了史诗征战的场面。主人公在什么位置,他骑着什么马,说什么话,对手又是什么,他就根据图像来记忆。一遍遍的说唱,又强化了他们这方面的记忆。

  另一方面,《格萨尔》艺人又是具有强烈语言表达能力的人。坚赞才让教授认为,艺人们在说唱《格萨尔》时,并不是一成不变的,而是根据现场有很大的即兴发挥空间。如果听的人多、场面热烈,会激发艺人的表演热情,他(她)会说唱得更生动、更滔滔不绝;反之,他(她)会讲得简略。

  女艺人玉梅26岁时被录用为国家干部,到西藏社科院录制《格萨尔》,但是她的说唱本领却慢慢丧失了。有的人认为她的本领被“神”拿走了,研究者则普遍认为,正是她脱离了民间的说唱环境,没有了听众,而只能对着录音机录音,才使她有关《格萨尔》的记忆退化了,说唱表达的能力丧失了。

  4、未有定论的 “神授”之说

  关于“神授”,世界格萨尔学界仍有各种不同的观点,有人认为这只是艺人为了抬高自己的社会地位而杜撰的;有人认为这是艺人不明白为什么会产生创作冲动,就真心地认为是神的意愿;当然,也有人认为确实是“神授”……

  不过,这其中确实有一些难以解释的现象。并不太认可“神授”说法的坚赞才让教授,也谈到调查中在治多县见到一位30多岁的男艺人,只要燃起桑烟,在香烟缭绕中他就好像不是他自个儿了,眼珠转动,如神附体一般开始滔滔不绝地讲《格萨尔》。

  也有人声称,亲眼见过有的《格萨尔》艺人在说唱前进行某种仪式,一旦进入说唱状态就停不下来,别人强行中断后艺人会出现昏厥等奇怪症状。

  从理论上说,人类大脑的储藏量是惊人的,即便记下篇幅浩大的《格萨尔》,也只是占据了大脑的一小部分。但实际生活中,却有一些艺人的奇特经历无法解释。在没有定论之前,目前的各种观点还都只能认为是假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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